sp; “我娘林氏是明媒正娶的正室,牌位本就该在祠堂东头。”清梧的绣鞋停在门槛外,玄色裙摆扫过砖缝里的盐晶,“倒是西墙角那尊送子观音像,听说底座都裂了?”
福伯脖子一缩,后背渗出冷汗。他记得十年前大夫人出殡那日,八岁的清梧也是这样盯着门槛,把继母王氏送的蜜饯扔进火盆里烧成了灰。
穿过影壁时,清梧突然伸手拽住福伯的袖子。老管家一个踉跄,差点撞上廊柱。“这鹅梨帐中香熏得够浓啊。”她指尖捻着福伯的袖口布料,“去年北狄进贡的香料,父亲自己都舍不得用,倒是全洒在你身上了。”
正厅里挂着幅褪色的《九鲤图》,九条红鲤的鳞片斑驳开裂。清梧盯着右下角新盖的胭脂印——那是王氏的私章,盖住了原本她母亲题的诗句。
“这画挂歪了。”她突然开口。
屏风后传来叮当脆响,继母王氏扶着丫鬟快步走来,赤金步摇晃得像要戳人眼睛:“梧儿怎么穿得这样素净?青黛,快带姑娘去换……”
“换什么?换您娘家送来的靛蓝锦缎?”清梧转身露出袖口沾着的盐渍,“就像十年前那十二个轿夫穿的衣裳?他们抬着我娘棺材出城时,袖子里可都藏着刀呢。”
满屋丫鬟吓得打翻了茶盘。王氏指甲掐进丫鬟胳膊里,脸上还撑着笑:“这孩子定是路上累着了,快送碗安神汤……”
“安神汤里要加辽东矿盐吗?”清梧突然抓起案头账本抖了抖,盐粒像雪片似的往下落,“就像你们往老夫人药里掺的毒盐?”
窗外竹帘猛地一晃。
清梧余光瞥见帘子下闪过一抹竹青色衣角,布料上的暗纹像是宫里的云山锦。她想起寒山寺刺客身上那截靛蓝布,突然笑出声:“好戏才开场,可别急着散场啊。”
福伯扑通跪在地上,僧鞋边沾着的红土簌簌往下掉。清梧蹲下身,捏起一撮红土搓了搓:“这土里混着碎蚌壳,只有扬州盐滩才有。您老最近去后厨监工,怎么监到盐碱地里去了?”
夜色彻底吞没庭院时,清梧站在荒废的揽月阁前。这是她娘生前住的院子,如今野草长得比人还高。青黛摸出火折子点亮灯笼,昏黄的光照见门缝里塞着的半张纸——
是张残缺的药方,角落盖着“慈安堂”的印章。
“老夫人喝的药有问题。”青黛压低声音,“陆离查到煎药的嬷嬷,昨夜里淹死在后院井中了。”
清梧把药方折成纸船放进池塘,看它晃晃悠悠漂向黑暗:“明日祭祖,该给井里那位烧点纸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