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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权烬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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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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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将寒山寺的飞檐一点点浸透。沈清梧跪在褪了漆的佛殿门槛外,青石阶缝里钻出的野蒿草扫过她素白裙裾,沾着几粒晶亮的盐晶。

    老尼姑枯槁的手从蒲团边垂落,指节因常年捻佛珠扭曲如老树根。沈清梧凝视她掌心半枚血玉,裂痕深处嵌着缕金丝,在残阳下泛着诡谲的光。"凤栖非梧……"老尼喉咙里滚出砂纸摩擦般的喘息,浑浊眼珠突然迸出精光,"玉碎方见……龙抬头……"

    檐角铁马猝然乱响。

    青黛冲上前要扶,却被清梧横臂拦住。少女指尖轻触老尼脖颈,两道暗紫勒痕在松弛的皮肤下若隐若现。"勒毙后伪装坐化。"她拨开老尼交叠的袈裟,露出腰间深陷的淤青,"用的是捆经书的牛筋绳。"

    铜炉里残香未冷,清梧忽地抓起一把香灰。灰烬里掺着几粒晶亮盐粒,在暮色中泛着青白。"扬州私盐贩子最爱用海盐腌货。"她将盐粒碾在指尖,咸腥气混着檀香刺入鼻腔,"这味道,我在沈府后厨闻了十年。"

    佛龛后的阴影突然晃动。

    青黛腰间软剑如银蛇出鞘,剑光劈开梁上蛛网。瓦片炸裂声中,一道黑影鹞子般翻出窗棂,靛蓝衣袂扫落了供奉的莲灯。清梧袖中金丝缠腕索疾射而出,却在勾住刺客面巾时,被对方反手洒出一把盐晶。

    "闭气!"

    盐粒撞上烛火炸开青烟,裹着刺鼻的硫磺味。等烟雾散尽,只余半幅靛蓝布料飘落在地。青黛欲追,却被清梧扯住腕带:"你看这金丝。"

    布料经纬线里织着极细的金丝,在残阳下蜿蜒如毒蛇信子。清梧将碎布按在血玉裂痕处,金丝竟诡异地首尾相接:"沈府上月收过扬州盐商的贡礼,其中十匹金缕锦,正是这般织法。"

    暮鼓声撞碎最后一线天光。

    清梧蹲身拨开老尼僵硬的五指,血玉裂口处的金丝在黑暗中泛起微光。她突然将玉玦高举,任残阳穿过玉身——金丝在地面投出蜿蜒曲线,与佛殿壁画上的刀山火海图重叠。恶鬼獠牙间的沟壑指向东南,恰是金陵玄武湖方向。

    "十年前,师父就是在这幅壁画前收留我。"她指尖抚过斑驳彩绘,朱砂染红的指甲与恶鬼舌苔同色,"那日我娘亲的棺椁刚出金陵城,送葬队伍里混着十二个腰佩靛蓝香囊的轿夫。"

    青黛突然按住剑柄。

    佛殿外传来杂沓脚步声,七八个灰衣僧人捧着超度法器转进院落。为首的老僧合十施礼,僧鞋边缘沾着红土混碎蚌壳的泥印。清梧轻笑一声,将血玉藏入贴身香囊:"寒山寺后山的菜园,土质倒是与扬州盐滩相似。"

    老僧手中佛珠骤停。

    "可惜盐碱地种不出萝卜。"清梧漫不经心拂去袖口香灰,突然逼近老僧面门,"就像贵寺供不起南海沉香——方才佛前那炉香灰里,可掺着二两银一钱的龙涎香末呢。"

    夜色终于吞没整座寺庙。

    清梧踏出山门时,石狮子左眼的朱砂新得刺目。她将靛蓝布条系在狮爪上,夜风卷起她披散的长发:"告诉陆离,东郊盐仓第三座窖井底,有我备好的见面礼。"

    暗处传来一声鹧鸪啼。

    暮色染红沈府门前的青砖路,两尊石狮子的铜铃眼被灯笼照得发亮。清梧伸手摸了摸狮子爪下的盐粒,指尖搓了搓冷笑一声:“盐都撒到看门石狮脚下了,真当沈府是腌菜缸?”

    管家福伯弓着腰迎出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假笑:“姑娘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咳了整月,天天念叨要重修大夫人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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