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安甩开小宫女,右臂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她仿佛感觉不到,只是朝着议事殿狂奔,手中的大刀越来越沉。小宫女拦不住,跟了两步又不敢继续前进。
大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地上暗红的血池反射着明亮烛光。卫承璟立于龙椅一侧,赤甲未卸,肩甲上的兽纹沾着血迹,看起来更加狰狞凶狠。
他单手按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目光沉沉,扫过殿内堆积的尸体,喉结滚动,压下翻涌的戾气,声音却平稳:“清点伤亡,归降者……关押。”
他本想杀。
殿中亲卫无声抱拳,踏着血印疾退而去。
阶下几步,卫穆清一袭素白长衫垂立,袖口溅了斑驳血迹。他微垂着头,白发自肩头滑落,遮住半边苍白的脸,唇角紧抿着,指尖摩挲腰间荷包,那里装着她送的药,只剩下一个瓷罐,此刻却像冰块,冻的他一呼一吸都是疼。
“哥。”他低唤一声,嗓音沙哑,“若她真是……”
卫承璟骤然抬手,截断他的话,甲胄发出轻响,他侧首盯住弟弟,眼底血丝如蛛网密布,在撞上对方充满担忧的眼神时,瞳孔微不可察的颤了颤。
他移开视线,闭了闭眼,半晌,才再开口,声音如冰:“韫玉,你去巡查宫门。”
殿中一少年抱拳而立,眼神亮的惊人,“大哥放心!”他咧嘴一笑,旋身疾驰而去。
殿内重归死寂,统领的表情太过可怕,下首的属下无一人敢多言语,只有清理尸体的归降宫人的脚步声。
大概是都杀光了,大殿周围没有设防。绥安躲在转角,看见宫人抬着一具具血色白布遮掩的尸体往外走,那垂下手臂上的玄色云纹护腕是她父皇的暗卫专有。她有些站不稳,忍着泪,提刀进了殿内。
殿内安静的诡异,她的出现引起众人的注意,低头专心运尸体的宫人猛然抬头,看见她的脸时吓得倒地,捂着嘴不敢说话。担架上白布下滚落一具锦衣华服的年轻女性尸体,是她的侍女,穿着她的衣服。
所有人都面对着她。
破旧的棕色骑装,开裂的皮靴,右肩染红,裙摆滴落血水,腰间别着吊坠,头上仅一根木簪。半张脸溅着血,含着泪的眼睛满是红血丝。
鼻尖萦绕着血腥气让绥安窒息,眼前展现的一幕让她失去理智。
她的父皇,倒在血泊中,金黄的龙袍被血染红,身形瘦削,面色青黑,整张面庞都是干涸的血迹。她的母后,身着被血浸染红到发黑的盛装,脖子上一道血痕,卧在父皇身旁,银剑落在一边。身边倒地的黑衣暗卫、蓝衣内侍、粉衣宫女,浑身的血,全是陪她长大的家人。
“安宁小姐?”
这声呼唤像钝刀捅进心脏。她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那被苛税压垮时她减免的商贩,那被酷吏鞭笞时她解救的苦汉,她归还田地的佃户,她救济断炊的农夫。如今他们手握兵器,刀尖指向曾保护他们的她。
堂上,卫承璟的脸色瞬间惨白,目光钉在她身上,手忍不住颤抖,他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按在剑柄上,仿佛这样能压制住他的心慌。他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没能挤出来,咽喉像塞了炭块,从喉管到肺部都是灼热的疼。
他身旁的卫穆清攥紧腰间荷包,向下走了两步,在触及到她冰冷的目光时顿住。心脏像被人生生剜了一块,他想笑,笑荒唐的重逢;又想哭,哭被他们亲手推开的太阳。最终,他只能垂下眼睫,白发遮住猩红的眼眶,无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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