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朱绫处死了孔讷,废除衍圣公是拆了儒家的房子。
那么,她现在发表的这篇文章,就是在刨儒家的地基。
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地基挖空了,真就彻底玩完了。
这一刻,无数文人士大夫都炸了锅,想要驳斥朱绫的观点,却发现她写的论证论据严丝合缝,丝毫没有空子可以钻。
眼瞅着没办法辩驳,便转而抨击朱绫所写的文章俗不可耐,通篇都是白话文,没有半点文学素养。
看朱绫写的文章,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朱绫听到抨击时,正饶有兴致拿着小剪子,修剪着插在釉里红梅瓶一束花。
不得不说,朱元璋虽是个老顽固,但洪武朝的釉里红是真的漂亮。
这只梅瓶上的红,深沉凝重,赤烈而不艳俗,似天然丹砂,又如流动的火焰,是纯正的华夏大红。
洪武的釉里红,永乐的甜白,宣德的青花,成化的斗彩,被誉为明朝瓷器的四绝。
朱绫一边修剪,一边问:“辰奕,你说什么是俗,什么是雅?”
凤辰奕挠了挠头:“我是穷苦农家小子出身,没正经念过几年书,实在不知道什么是雅,那些文人所说的雅,看得我一头雾水,不知道雅在何处。”
朱绫剪下一撮旁逸斜出的花枝,淡淡道:“不光是你,广大老百姓都不知道何为高雅?有时候我就在想,难道只有文人喜欢,备受上流社会推崇的东西才是雅吗?民间百姓喜欢、大众普及的就很俗吗?文学艺术上的雅俗,很大程度是主观决定的,在我看来,大俗即大雅,至简即至真,能够让不同阶层、不同年龄段接受的,才是真正的雅,反观那些一味追求高雅,虚伪做作,才是真正的庸俗,俗不可耐,思之令人发笑。”
凤辰奕若有所思,笑着赞道:“所谓大道至简,殿下字字珠玑,用最浅显易懂、最朴实无华的语言文字,让天下人迅速明白您的大道理,您才是真正的大雅之人。”
朱绫轻轻一笑,笑容嫣然无方:“我算什么大雅,不过是浊世一个俗人罢了。”
凤辰奕笑了笑:“您这招先声夺人,杀得那些文人们措手不及,没等他们从衍圣公被灭反应过来,老窝就被掏了。”
朱绫捡起散落在桌案上捡落的花枝,漫不经心道:“玩政治与修理花枝是一样的,要么不剪,要翦就得快准狠,这样收拾起来才干净利索,既出了手,那便是狂风暴雨,不给他们任何反扑的机会。”
她既裹挟惊天风雨而至,岂容宵小之辈乱播天气预报?
御花园内。
朱元璋与凤辰奕一样,穷小子出身,没念过几年书,看了朱绫所写的文章,非但不觉得庸俗,相反认为这是他看过文章中写得最好、最有锋芒的。
他连拍大腿,称赞不绝:“好,真好,这才是正经人该看的文章,哪像那些文官,文绉绉掉书袋,各种之乎者也、子曰那曰,看得人脑壳疼。”
朱棣正好在一旁陪亲妈马秀英赏花,听了朱元璋这话,撇嘴道:“这么喜欢如此浅显易懂的文章,您为何又要搞八股取士?”
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你小子懂什么?文人鬼心眼那么多,外表忠厚,内藏奸诈,只有把他们的思想限制在一定框架上,他们才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大明江山才会固若金汤。”
说穿了,朱元璋搞八股取士,不是为了选人才,而是要禁锢知识分子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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