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穿透窗纸,许怀夕仍伏在案前。
案头的烛火将熄未熄,在《西域本草》泛黄的纸页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晕。
古代的书籍是何其珍贵,这些都是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她的指尖反复描摹着天山雪莲的插图。
朱砂批注力透纸背:“百年雪莲,可解百毒。”
之前藏着的锦帕被取出时,陈旧的血渍早已板结成块。
许怀夕将帕子对着月光,紫黑色的血痕在薄绢上蜿蜒如毒蛇,这分明是毒入骨髓的征兆。
窗外的夏虫仍在不知疲倦地嘶鸣。
她却感到寒气从脊梁骨窜上来,恍惚间仿佛看见沈挽恙咳血时,那抹触目惊心的红溅落在素白的衣襟上。
丑时三刻,更夫的梆子声还未响起,许怀夕已将行囊收拾妥当。
粗布包袱里装着一些干粮,那是她前日特意去镇上买的。
案头的字条写了又改,墨迹晕染出层层叠叠的褶皱:“去寻治咳疾的药材,七日便归。”
犹豫片刻,她又添上:“新收的土豆已入窖,账本在第三个抽屉。
后山的草药该浇水了,记得用陶罐接屋檐的雨水......”
推开沈挽恙房门的瞬间,月光倾泻而入。
熟睡中的人苍白的面容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却掩不住唇色的惨白。
许怀夕屏住呼吸,将新制的药囊轻轻放在枕边。
那药囊用的是沈挽恙最爱的月白色缎面,里面填满了双倍的冰片和薄荷,沁人的凉意足以支撑到她归来。
昆仑山脚下的毡房外,老牧羊人望着眼前这个瘦弱的中原女子,连连摇头。
“姑娘,这季节山上的雪容易崩,随时都会把人吞了!”
许怀夕将破旧的斗篷又紧了紧,露出个安抚的笑:“老伯放心,我就在山脚转转。”
她没说自己早已将李校尉留下的狼烟台反复检查过三遍。
锋利的匕首也贴身藏好。
甚至连捆扎帐篷的麻绳都特意换成了更结实的山藤。
山路远比想象中艰险。
正午的烈日将积雪晒得松软,许怀夕每走一步都要陷入半尺深的雪坑。
粗粝的木杖在冰面上打滑,冻得失去知觉的手指死死攥着杖柄。
《吐蕃医典》里关于雪莲的记载在脑海中反复浮现:“生于峭壁背阴处,需待星子最亮的子时方可采撷......”
她咬着冻得发紫的嘴唇,睫毛上凝结的冰晶随着步伐簌簌掉落。
第三日黄昏,暮色如墨浸染天际。
许怀夕蜷缩在岩洞里,啃着最后半块硬得硌牙的面饼。
溃烂的伤口在靴子里渗出脓血,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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