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令君气得银牙紧咬,杏眼圆睁。
杨渝瞥了眼她气鼓鼓的模样,嗤笑道:“这世上,唯有我能欺负杨炯,旁人若要欺负他,先过我这关!”
“我何时欺负过他?”
“逼着他娶不爱之人,这不算欺负?”
“我何曾逼过!”
“咱们都是聪明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此番执意随军,不就是想借着为麟嘉卫报仇的由头,加上救命之恩,好让夫人为你说项?杨炯素来孝顺,夫人若开口,他岂有不应之理?这般算计,还说不是逼他?” 杨渝字字如刀,将她的心思剖得明明白白。
谢令君死死攥住腰间剑柄,转身便走:“我家的事,轮不到你这外人置喙!”
“由不得你说个‘不’字!明日一早,便跟着摘星处的人返程!” 杨渝寒声下令,语气里不容半点辩驳。
只听 “砰” 地一声闷响,谢令君狠狠甩上舱门,那力道震得门框都跟着微微发颤。
转瞬间,她便如抽去筋骨般,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整个人瘫软如泥。
舱内昏暗,烛火在海风里明明灭灭。她木然望着虚空,眼神涣散,恍若失了魂魄。
杨文和那封家书,字字如刀剜心,表面是唤她归家,实则是委婉拒婚,将她的念想生生碾碎。
念及此,谢令君只觉胸腔里漫起无尽悲凉,满心满眼皆是徒劳。委屈如潮水翻涌,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沾湿了衣襟。
恍惚间,儿时学艺的光景在眼前浮现。
姑母的声音似从遥远飘来:“君儿呀,咱们青萍门剑法讲究个一往无前,向死而生。”
“什么意思呀姑母?我才四岁,不懂!” 当年那个扎着双髻的小丫头脆生生地问。
“便是要删繁就简,一剑破万法,一击必杀。若出第二剑,便落了下乘,剑招越杂,破绽越多。切记,一旦出剑,便要有舍我其谁、你死我亡的狠劲!”
“可……可姑母!我怕疼……!”
“那便别练了,也做不成侠女!”
谢令君颤抖着抬手,胡乱抹去面上泪痕,又轻轻抚过肩头的旧伤,往事如刀割般刺痛心扉。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撑着地面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床榻边,开始一件件叠起衣裳:“君儿不怕疼!姑母放心,我定不给你丢脸!”
谢令君唇齿相啮至见血痕,却仍强抑悲声,唯有双肩若秋叶颤栗,舱中孤影亦随之摇曳,恍若风中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