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还在继续。
正如方众妙之前的预言,今夜这片草原将尸横遍野,天上的月亮也会被鲜血染红。
朝鲁骑在马上来回冲杀,挥手间无情收割着敌人的头颅。他看见了阿古达木,那是抢走母亲的人。他看见了阿古达木的二儿子,那是与他同母异父的兄弟,他看见了一张张狰狞的脸和一双双赤红的眼。
每一个人的头脑都被杀戮占据。
朝鲁已经精疲力尽,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可他不能停,因为停下就是永远的终结。
一滴鲜血溅入他的左眼,让他的视野变成血红一片。他看见从小到大形影不离的挚友被一刀砍落马背,他看见明年将要与自己成婚的姑娘被敌人狂笑着掳走,他看见教导自己骑术的长辈横尸马蹄,他看见祖母在人群中奔逃又在人群中摔倒。她苍白的头发沾满鲜血,总是宁静祥和的脸庞笼罩着绝望。
他看见自己的族群正惨遭屠戮,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这样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失去自己的族群,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朝鲁嘶吼着冲向祖母。
萨仁高娃大声呼喊:“不要管我!带着仅存的青壮年跑吧!你们活下来就是哈剌赤部落活了下来!我们这些老人已经活够了!我们活够了!”
浓烈的血腥味遍布草原,熊熊的篝火照亮每一个人惊恐的脸。
朝鲁听见孩子的哭声,眼里流出泪来。
“老人活够了,孩子们怎么办?”他一把将祖母拉到马上,转头奔向不远处的一名幼童。
小小的孩童失去了父亲,又失去了母亲,如今只能在父母的血液中爬行。
朝鲁弯腰把幼童捞入怀里。他还要救人,他不能懦弱地逃离,那样做,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朝鲁小心!”萨仁高娃惊恐地喊叫。
一柄大刀向着朝鲁的脖颈劈砍过来。
萨仁高娃连忙用自己的胳膊去挡,小臂立时被斩断,掉在地上,五根指头还在痉挛。
是这只手养育了自己,拉扯着自己,鼓励着自己。看见掉落在地上的手臂,朝鲁目眦欲裂。他转身狠狠砍向敌人,却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落马背。
疲惫至极的身体根本爬不起来,朝鲁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萨仁高娃用半截断臂缠住缰绳,又用剩下那只手抓住朝鲁的胳膊,夹紧马腹向前疾奔,将朝鲁一路拖行。
草地沾满血水,滑溜溜的毫无阻碍。朝鲁被祖母拖出了敌人的包围圈,侥幸保下一条命。
但他的族人却没有这样的幸运,越来越多的族人正在死去。
萨仁高娃的两只手都没有空余,坐在她怀里的幼童坠落下去。朝鲁伸手去捞,却只抓住一片撕裂的衣角。
马儿还在向前奔跑,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幼童坐在血泊里嚎啕大哭。他还看见了满地的人头和尸体。
谁来救救他们?谁来救救自己的族群?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
朝鲁猛然抬头看向那座不被进犯的帐篷,不曾放下的帐帘内透出橘红的火光,传出悠扬的琴声,它是肉眼可见的温暖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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