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垂成,唯余一愿:白芷无父无母,自幼飘零花船,为众风尘女子共同抚育,彼等诚心相托,望我能带她脱离苦海,岂料她刚出苦海又入火坑,求姐姐怜她孤苦,设法救她出宫。
临别涕零,不知所云。惟愿姐姐善自珍重,来世若得重逢,盼能与卿做对寻常姐妹,再不涉宫闱恩怨。
禾茵绝笔。
安陵容执信的手指不住颤抖,薄薄的信笺似有千钧之重。她一字一句读罢,只觉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靠在沈眉庄身上才勉强站稳。
“原来是这样!”
沈眉庄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十二年前的往事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
那年选秀,太后见甄嬛容貌酷似纯元皇后,心中惊骇,故意扔出一只狸猫,本是要让甄嬛御前失仪以此落选,却阴差阳错惊着了她身旁的孙妙青。
这本不过是一件极小的事,却因苏州织造孙殊合是年羹尧的人,被雍正借题发挥,成了敲打年党的由头。
谁能想到,这一记敲打竟让他父亲含恨而终,母亲悬梁自尽,姑母神志溃散,家族产业尽数被夺……当年那个才八岁的孙家小姐,转眼间就从锦衣玉食的大家闺秀,沦落到花船上。
安陵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她原以为她们之间的恩怨不过是你争我夺,却不想背后牵连着这般惨烈的家破人亡。
孙禾茵能在这样的巨变中活下来,已堪称奇迹,偏她还被迫进宫,想要复仇,而最终,她以飞蛾扑火般的决绝,做了安陵容要做的事,用这般惨烈的方式给出了一个交代。
另一边,甄嬛接到监刑的圣旨,待她匆匆赶至上下天光时,安陵容和沈眉庄正要往外走。
三人目光相接,安陵容颤抖着将手帕递过去。
甄嬛一目十行地看完血书,眼眸中闪过惊涛骇浪。
怪不得孙禾茵这么恨自己。
片刻后,她稳定住情绪:“不管她对皇上做了什么,皇上此番让所有嫔妃都去观刑,应该就是有所怀疑,想看谁会沉不住气。”
安陵容点了点头:“这是皇上能做出来的事。”
沈眉庄道:“所以我们无论如何要冷静,见机行事。”
三人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脊背。
雨后的宫砖上倒映着她们的身影,三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此刻却如同三柄出鞘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