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内殿森冷得可怕。
四壁空荡,正中那张紫檀供桌上,两侧素白蜡烛燃烧得正旺,三炷清香袅袅升起,在半空中交汇,几盘供果和一碟蟹粉酥摆放得端端正正——这是年世兰生前最爱的点心。
供桌后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等人高的画像,画中年世兰身着金黄色朝袍,眉间那点朱砂艳得刺目,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当着她的面——”安陵容突然发力,将齐月宾狠狠掼向供桌,“你再说一遍!”
齐月宾踉跄着撞上桌沿,供品哗啦啦倾覆,那碟蟹粉酥摔得粉碎,雪白的瓷片四溅。
她抬头,正对上画像中那双眼睛。
她的嘴唇剧烈颤抖着,苍白的唇瓣开合数次,却只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我……我……”
“不敢说?”安陵容俯身逼近,揪住齐月宾的衣领:“年世兰临终前见得最多的人是你!你比谁都清楚她因何而死!”
“明明是你!”齐月宾猛地挣开她的钳制,“是你教唆她自杀!”
“我承认,可我答应她的事,保全年家的性命、让温宜由你抚养长大、绝不因旧怨迁怒于你。哪一桩哪一件,我没做到?”
话音未落,她左手指着画像,右手狠狠掐住齐月宾的下巴,强迫她转向那幅画像,声音陡然拔高,“现在,你问问她,她恨我吗?怨我吗?!”
画像上的年世兰依旧含笑,一缕晨光穿透窗棂,恰好落在画中人的眼角,将那抹笑意映得温柔了几分。
“你若是真想为她报仇……”安陵容猛地指向窗外勤政殿的方向:“现在就去杀了皇上!只要你敢,我立刻跪在这里,任你处置!”
齐月宾面色涨红,眼眸中燃烧着难以遏制的怒火,猛地用力将她的手挥开,大声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怎么会不想!若我不想,孙贵人做的那些事,我早就对皇上说了!
可我是将门之女啊,齐家三十六条家训,每一条里都深深地镌刻着‘忠君爱国’四个大字,这四个字,早已融进了我的骨血里,成了我这辈子都无法违背的信念! ”
说到这儿,她情绪激动得眼眶泛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随后抬起手臂,手指直直地指向那幅画像 ,声音里带着颤抖:“她也是这样,一生都在恪守着这些。当初你说她因为恨不起来皇上才把自己耗干。我告诉你,不是,你太小看她了,太小看我们了……”
她陡然拔高音调:“她是因为从小到大坚守的信念崩塌,才没了求生的意志。这种感觉,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们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