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咯血,连夜照顾时抄岔了行。”
练子宁笔尖一顿:“刘主事分明知晓……”
“知晓才要往死里整。”郁新冷笑,“那位置本该是他小舅子的。”
杨士奇叹了口气:“咱们若没拜在恩师门下,此刻怕是——”
“在学堂里头抄书。”蹇义接话。
“在龙江关喂蚊子。”郁新补充。
练子宁眨了眨眼睛:“在翰林院编书……”
几人齐齐望向这个第一届科举的榜眼,静默片刻,而后又笑起来。
夏原吉起身推开窗。
清凉的夜风吹进来,蚊子隔了窗纱在外头嗡嗡。
陆知白推门进来时,正听见夏原吉低声道:
“若无恩师,我们怕是连户部的门槛都摸不着……”
陆知白发出一声轻笑。
众人慌忙起身行礼。
离得最近的郁新帮他打起帘子。
陆知白笑盈盈地进来:“一个个的,怎么忽然感慨万千?”
“恩师!”杨士奇眼眶发红,“学生深深明白……”
“明白什么?”陆知白坐下来,把腿搭在锦墩上,似笑非笑,“明白你们案头的紫檀算盘值多少钱?还是明白光禄寺的烤鸭,为何总往你们盘子里蹦?”
杨士奇叹了口气:“恩师总是跟我们说官场险恶,人心险恶,可学生愚钝,总是没有切实感受……”
蹇义接话说:“因为恩师是一棵大树,恩荫着我们,为我们遮风挡雨……”
“大树底下好乘凉,”陆知白倒是笑了,“可是在雷雨天的时候,大树底下很危险,会招雷。”
杨士奇闻言,笑而不语。
其他人静默片刻,也都笑了,却没有人出声解释——
本朝太子地位何其稳固。
作为太子的妹夫,又是侯爷,能招来什么样的雷?
有太子,还有皇后护着,怕什么?
这也是许多人殷勤递上拜帖的原因之一……
陆知白挨个端详他的学生,微微摇头。
蹇义犹豫片刻,说:“总有人暗里骂我们是‘幸进之徒’……”
幸进,就是侥幸升了官。
陆知白叹了口气:“不要理他们。你们得相信自己是有真才实学的,是能留名青史的。”
蹇义说:“其实……学生以前……”
他大着胆子道:“也有些,看不起那些蒙荫受恩的,没想到自己……”
陆知白跟着众人哄笑起来。
随后,他摸着下巴思索一番:“那干脆……把你们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