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宽阔。
奔腾的黄泥水,向东入海。
雨还在下。
但大堤上,刘芳看着最新测算的水文数据,却是松了一口气——
水位有所下降了。
第一次的洪峰,应该是过去了……
……
开封,周王府。
望河楼。
雨幕如织,周王朱橚立在轩窗前,手中那柄科学院特制的双筒望远镜微微发颤。
镜片里,黄河大堤上的灯笼连成一条细弱的火龙,在漆黑的雨夜中倔强地燃烧。
人影如蚁,在滔天浊浪的映衬下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仍在拼命奔忙……
浑浊的黄河水正拍打着新修的水泥堤岸,浪花在石面上炸成混着泥沙的泡沫。
一群芝麻大的河工正在堤上奔跑,像被沸水浇了的蚂蚁。
“人啊……竟能介么顽强。”
周王放下望远镜,指尖擦去着镜筒上的水珠。
他忽然想起自己编纂《救荒本草》时,曾见过一株生于石缝间的野蒿——
根须扭曲,枝叶瘦弱,却硬是在贫瘠的岩隙中挤出一条生路。
何其相似。
何其壮烈。
黄河,这条自上古时代便肆虐中原的巨龙,自昆仑而来,携万钧之势。
吞噬过无数城池,埋葬过万千生灵。
可今日,这些渺小如蚁的人,竟敢以血肉之躯,硬撼这滔天之怒!
长城挡的是胡马,黄河大堤拦的,却是天威。
朱橚越想越觉得心神震动,抹了抹眼睛。
之前,陆知白写信告诉他,自然之威,不可硬抗,只可因势利导。
是的,在天地面前,人是很渺小。天地如果真的发起威来,没人能接得住招。
但那又如何?
我们拼搏,我们奋进,从泥潭中挣扎出来,又抱着麻袋冲了上去……
朱橚有些恍然大悟。
堤就是人,人就是堤。
没有众志成城、百折不挠的人,哪里来的黄河大堤……
“王爷,恁都盯了半个时辰了,喝口参汤吧。”老太监捧着青瓷盏,小心翼翼道。
周王摆摆手,仍旧盯着河面:“驸马这堤……修得好。”
“那可不?”老太监把瓷盏放在桌上,专心致志的吹捧起了某侯爷,“外头说侯爷是文曲星下凡,又有人说是福星,是龙王私生子,给奴才都弄糊涂嘞……”
周王闻言,果然是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