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过的屋檐下,当场就有几个门下省的郎官挂不住脸,拂袖而走。其余注意到这一幕的官员虽未表露出什么,但脸色也大都不好看。
日前皇帝下旨褫夺裴寂职权后,而今乃是内史令萧瑀代行尚书仆射事。可观眼下皇帝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难不成这丧权辱国的败军之将,竟还能复起不成?
于是乎,不但是门下省,而后连内史省的官员也都耷拉下脸来,盯着裴寂的背影心下骂街。
而此时,后者已是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我负陛下,陛下不负我”,大抵便是他的感受。
他可能是忘了老李当初说完“朕负善相,善相不负朕”后,狂吃了三碗米饭时的情形了。
当然,也可能他自己清楚他在李渊心中是个怎样的定位,所以才摆出这副姿态来。既是给皇帝一个台阶,同样也是给自己一个。
可别小瞧这种事,毕竟古往今来,能从皇帝身上找台阶下的人,并不多。
其实老李开始也是生气的,甚至都有拒绝召见,直接诏令大理寺将他下狱论罪的打算。只是不等拟诏,一封来自五原的奏表就让他又改变了主意。
大抵是担心皇帝这一次的棒子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又或者是因为距离的近,打听到了什么,兵败之初引残军退守五原的韦云起上书,举告裴寂此番归唐举止异常,不入庆州,反而绕路走了延州敌境,还传书令留守庆州的家奴携搜刮的金银汇合,恐有不臣之心,希望李渊能下旨彻查。
这种事到底有没有,或要等李建成那边的调查结果,但就老李本人而言,待看到这份奏表内容之时,心下对裴寂的不满反倒是消了。
谁会去和一个废物计较过失呢?
从一开始,他就没指望过裴寂能办成什么大事。当初后者引兵西行之时,他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别轻举妄动,不正是因为清楚这货的斤两,知道他没带兵打仗的能力么?
说句不好听的,裴寂要真是一个有权谋有手腕的能臣,当初身为晋阳宫监这么得天独厚的位置,又怎么会叫他后来者居上,造反成功呢?
自始至终,他只是当后者是一个可以敞开说话,无拘相处的玩伴而已。
于是乎,当裴寂在张半月的随同下一路行过两仪门,待入内宫殿内,不等行礼结束,某皇帝的一句安慰,便引得他嚎啕大哭。
“好啦好啦!裴监无恙,朕便安心了!这些时日爱卿不在宫中,朕常感孤寂难言,此后爱卿居守京城,莫要再去奔波了!”
老李叹息着将他扶起,一脸喟叹的拍打着他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御案后走。
但这一次,裴寂可不敢再像从前那般随之同往了,而是挣扎着跪地,一脸羞愧道:“臣惶恐,此番折损兵将,丢了陛下颜面,还请陛下莫要爱护臣下,重重责罚!”
殿内稍有安静,待过几息,便听身前一声长叹,李渊嘟囔着什么“回不去了”之类,却是反手把桌面那封韦云起的奏表递了过去,哼道:“朕之有天下,本公所推,朕从未疑裴监之心。然众口铄金,凡事皂白须分,方可平人心猜疑。既然公亦有此言,不若叫属吏彻查,还裴监清白!只是,要委屈你了!”
彼时跪伏于地的裴寂翻开那奏表,一见说的是他绕开庆州之事,当时心下就咯噔一声,还以为是他与李智云的事“东窗事发”了。待见到后面说他家奴裹挟财宝南下,便长舒了口气,暗道好彩,同时忙不迭的接话道:“不委屈!不委屈!陛下爱重之心,臣岂能不知?臣……呜呜……”
实在没词了,他选择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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