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礼对章越道:“数日之前,兄长之前得知君实相公抨击保甲法,青苗法,保马法,农田水利法时,神色尚且如常,但听闻到君实相公言连免役法也要废除时。”
“兄长闻此大惊,失声问道,连免役法,也要不保吗?片刻后又自言自语道,此法终不可罢。说完之后当夜便一病不起了。”
章越听了王安礼之言,尤其痛心。
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自己在舟上感受过,至于王安石比他更强十倍。
章越起身道:“既是荆公病中,那我也不便打搅,告辞了。”
王安礼点点头送章越出门。
忽有青衣药僮跌撞来报:“相公醒了!说要见章丞相!“
章越当即返回到了王安石的卧房,扑面而来就是浓重的药汤味。
王安石在病榻上半睡半醒。
章越上前握着王安石的手道:“荆公!”
王安石闭目不答。
王安礼一旁垂泪,章越再三唤道:“荆公!”
王安石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章越,从帐内伸出枯竹般的手。
章越当即握住王安石的手。
王安石笑道:“方才老夫打了个盹,正梦见与建公你坐而论道,争个不休呢。”
章越闻言笑中带泪道:“荆公,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了,总不能一直在争论吧!”
王安石闻言怅然道:“司马十二作相矣!不畏浮云遮望眼,终是遮了……”
章越道:“荆公放心,此番我回京拼死也要保住新法一二。”
王安石看了章越一眼道:“度之不必急切,外物之来,宽以处之,此乃心法。”
说完王安石点点头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章越从王安石病榻旁的矮墩起身,拱手道:“荆公,循旧容易,变法难。变法容易,守法难。”
“此去汴京我自尽力,你且养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