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过后,白莲教与龙虎山暂且相安无事,虽然各自内部颇有微词,秉持着正邪不两立的想法,但大家都是识大体的,知道眼下待在这诡异的地方,要想达成目的,就必须先合作。
白莲教人们举着火把,零零散散的火星自戏楼下走过,昭熥瞥了几眼。
大家都是奔着那座塔来的,只是白莲教为了所谓的真空家乡,想法何其虚无缥缈,简直是一触即碎的镜花水月,不过一群说梦的痴人,昭熥窥见过那里,那里美则美矣,却绝不是白莲教口中的真空家乡。
话说回来,这些痴人们,怕是连“真空”是为何意都不知道,龙虎山首徒修道之余,常参各教经典,而白莲教的教义最为简单,甚至是低劣,近乎全盘取自佛门净土宗,他们口中的“真空”即是“真如”,非实非虚,非真非妄,非有非无……如如不动,简而言之,便是看破世间虚妄,明白人世本来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然是一场空,那所谓的“真空家乡”,又怎会真的存在?它就是空啊。
想到这些白莲教人在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昭熥噙起难以察觉的冷笑,心湖微起波澜,末了,轻声一叹,到底是不够清净,竟以别人境遇做取笑。
他默念几声经文,见那些白莲教人连着火把在路口间远去,又顿了顿,似有所悟,
人已在视野里消失不见,本就分外之人,分外之事,顺心取笑也好,逆心而怜也罢,为何还有那么多念想,昭熥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不够顺其自然啊。”
“昭熥道长太谦逊了。”
突兀地一道声音传来,昭熥侧眸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易。
昭熥面上挂笑,倒也不觉尴尬,而是道:“陈兄抬举了,一眼就看见我心境波动,何其敏锐的道心。”
陈易对这位龙虎山天师首徒,本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算是看重,但也看不得多重,只是方才无意一瞥,发现他心境变化极快,一点起伏便拉回正轨,倒是有点惊讶。
虽不至于行也禅,坐也禅,但也差得不远了,此人确实是有天师之才。
“不算敏锐,只是见的道士多了,就感觉到一点罢了,熟能生巧。”陈易回道。
“这话说得,你好像不把自己当道士。”
“我只当我自己。”
昭熥暗道一句“果然”。
许多武夫都会有类似的回答,自觉爽快率直,大显本我,然而,所谓的“自己”究竟是何物,真要细究,他们又会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能含糊其词,口头说一句“我只当自己”何其简单,真正难之又难的,是认识到自己究竟是什么。
昭熥正欲打一句机锋,无意间捕捉到陈易的眼神,倏地一惊,从那目光里看到了浓烈的自信……一种对自己的绝对相信,无声间仿佛在说:他根本不会死。
昭熥眯起了眼睛,慢慢道:“陈兄境界何其深啊,年纪轻轻,就到了明心见性的境界,若是我龙虎山有你这般的道人……”
他还没说完,陈易便笑道:“那自然是你们祖坟冒青烟了。”
昭熥洒脱而笑,不怒不恼,反而微微颔首。
陈易眸光微敛,这龙虎山首徒到底不是吃素的,这修心的境界只怕高他家大殷不知多少层次,与陆英已不相上下,与之为敌,假以时日,难保不成大患。
不过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nbs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