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色尚暗,京城还未从沉睡中完全苏醒。
“呼呼~”
北风打着旋儿,匆匆掠过正阳门箭楼。带着居庸关外的彻骨寒意,直直扑向宫城,毫无顾忌。
护城河的水面,早已凝结着三寸厚的冰层,在朦胧的微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凿冰人沿着河岸整齐排开,手中的铁钎有节奏地起落,击打冰面。“叮叮当当”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这些凿冰人身着粗布麻衣,袖口和裤脚用麻绳紧紧扎着,抵御着严寒。脸上刻满风霜,每一下用力的敲击,都呼出一口浓重的白气,融入这清冷的空气里。
东华门外的官道上,运送柴炭的骡车缓缓前行。骡子打着响鼻,喷着白雾,蹄子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哒哒”声。车轮碾过,在石板上留下两道湿渌渌的冰辙。赶车的车夫裹着破旧的棉袄,头戴毡帽,手里握着长鞭,时不时吆喝一声,催促着骡子快走。他们知道,这些柴炭是宫里冬日取暖的关键,分毫耽搁不得。
晨雾笼罩下的紫禁城,仿若一头静静蛰伏的巨兽。黄色琉璃瓦上覆着一层薄雪,在熹微晨光的映照下,透出一丝冷冽。宫墙高耸,将里面的世界与外界隔绝开来,透着神秘与威严。偶尔有巡逻的侍卫走过,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更添几分肃穆。
五凤楼檐角的铜铃,被风一吹,齐声鸣响。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起了栖在崇楼脊兽上的寒鸦。“呱呱”叫着,扑腾着翅膀,在紫禁城上空盘旋几圈,然后飞向远方。
108名禁军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丈八金瓜斧钺,从端门鱼贯而出,猩红的斗篷在朔风中肆意翻卷,仿若涌动的血浪。踏过金水桥面的霜痕,足下钉靴与汉白玉阶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惊醒了沉睡的皇城。
奉天殿,九间重檐建筑巍峨,高高地矗立着,仿佛要刺破雾霭。62根蟠龙金柱,粗壮而坚实,稳稳地撑起这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
殿前丹陛,雕刻着九条出海蛟龙,每一条龙都栩栩如生,龙须上凝着冰晶,在微光中闪烁。爪下的浪花纹路,被经年累月的朝靴磨得发亮。
殿内金砖铺就的地面,透着丝丝寒意。即便铺了三层波斯毯,依然能感觉到地龙火道未能驱散的阴冷。
虽然万历帝已经多年不上早朝,可值殿太监依旧手持长杆,小心翼翼地挑开三重锦帷。
蟠龙宝座上的金漆已经斑驳,这是张居正改革时重新髹上的第三道漆面,如今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香炉中龙涎香的青烟袅袅升起,顺着藻井盘旋而上,在“建极绥猷”匾额下缓缓弥漫,结成一层薄雾。十二扇楠木屏风后的密室,藏着万历帝这些年未积压的奏章,文书堆积如山。
乾清门广场西侧庑房,是御马监值房。12名随堂太监在这里轮值,夜间烛火不熄。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可太监们脸上的神情却透着紧张与不安。
张诚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眉头紧皱。看着丘成云那只缠成粽子一般的胳膊,棉布都已经被血迹渗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那刺客没有抓住?”
丘成云单膝跪地,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愧疚:“都是孩儿没用,那刺客设下埋伏,打了孩儿一个措手不及,几名弟兄也不幸遇难……”
张诚把佛珠往桌上一扔,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哼,在这皇城根下,居然有人敢行刺,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皇上要是怪罪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孩儿知罪!”
丘成云上身前倾,脑袋低垂,几乎要贴到地面:“是!孩儿知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