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破晓时分,寒风凛冽,整座城市还未完全从沉睡中苏醒,鼓楼便传来第一通晨鼓。那沉闷而有力的鼓声,轻轻摇醒了这座古老的都城,宣告着新一天的开始。
砖塔胡同西口的井台,早已围满了前来打水的人。刘寡妇站在井边,双手紧紧攥着麻绳吊桶,往井口探去。井水幽深,水面上漂浮着一层薄冰,在微光下闪烁着寒光。刘寡妇用力一甩,吊桶砸破薄冰,落入水中,溅起一圈圈涟漪。她吃力地往上拉着绳子,每一下都显得颇为艰难,呼出的白气在眼前迅速消散。
隔壁张家小厮蹲在青石板上,正认真地刷着马桶。那刷柄上刻着“云烟阁丁字号”,这是上月云烟阁酒楼淘汰下来的旧物,被张家讨来派上了用场。小厮刷得很仔细,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
胡同南头,传来铁轮压过条石的吱呀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两个短褐汉子推着独轮车,正往云烟阁送菜。车上蒙着浸透盐渍的粗麻布,用以抵挡寒风,保护车上的蔬菜。车轮在霜地上缓缓碾过,留下两道清晰的湿痕。
驴市口,瓦匠王五推开自家院门。门轴因缺油,发出刺耳的吱嘎声,惊得榆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王五摸出怀里半块冷炊饼,咬了一口,干硬的炊饼在嘴里咀嚼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腰间挂着一个皮囊,里面装着云烟阁卯时特供的姜汤。
云烟阁的姜汤,铜钱两文管够,跑堂会从黄铜保温壶里倒出滚烫的汤汁。这姜汤,在这寒冷的冬日清晨,是许多人的最爱,既能暖身,又能提神。王五一边啃着炊饼,一边朝着云烟阁的方向走去,准备在开工前喝上一碗热姜汤。
东边传来镖局马队的铜铃响。八匹滇马驮着包铁木箱,正朝着德胜门的方向行进。领头的镖师身材魁梧,脸上带着几分沧桑。手中的马鞭轻轻晃动。路过井台时,他朝井边扔了枚铜钱,高声喊道:“劳驾让个道!”
井边的人纷纷侧身,为马队让出一条路。
卯正二刻(6:30),正阳门早市。
城门刚开半扇,城外菜贩的骡车便如潮水般涌来,挤满了甬道。守门兵丁手持红缨枪,枪头裹着防冻的油布,正认真地查验着每一辆车。一个保定来的老汉掀开苇席,露出整扇冻硬的羊肉。羊肉的肋条上盖着紫色验讫章,这是西山皇庄出的官牧羊,品质上乘。
穿灰鼠皮袄的牙郎凑上前,俯下身子,仔细地嗅了嗅羊肉的味道。随后,他将手伸进袖子里,与老汉比划着价格。两人的手指在袖中快速地翻动,如同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最终,牙郎袖中手指比出三根,说道:“这个数,连车带肉走崇文门税关。”老汉犹豫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
棋盘街,布铺的伙计们正在忙碌地卸下门板。几人动作熟练,不一会儿,门板便被整齐地靠在墙边。接着,伙计们抬出三脚木梯,准备挂幌子。青布幌面用白粉写着“松江细布”,底下缀着串木算盘珠子,三长两短共八颗。这是布业行的暗码,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道,今日棉价每匹三钱二分。
对街的铁匠铺里,炉火正旺。铁匠师傅拉起风箱,炉膛里的火苗呼呼作响,迸出的火星子溅到门前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几点白烟。
二十辆粮车在崇文门税关前排成三列,车把式们裹着厚厚的棉衣,呵着白气,不停地跺脚。脸上带着几分焦急,等待着税吏的查验。税吏老吴捧着烘笼,慢悠悠地走过来。他身形微胖,脸上带着一丝慵懒。钻进头车后,老吴拿出铁钎子,插进麻袋,带出些麦粒。他将麦粒摊在掌心,仔细地数出三颗瘪壳的。“湖广麦?”瞥了眼货单,说道:“每车加抽一斗耗羡。”
押车的蓝衫汉子一听,连忙递上盖有福威镖局火漆印的文书,说道:“保定卫军粮,走的是兵部勘合。”老吴接过文书,仔细地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大人行个方便。”
蓝衫汉子左右看了看,从衣袖里摸出一锭碎银,迅速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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