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是一条:“呼叫全体成员:本周数学单元测平均分92.7,未达标的同学建议课外进行额外学习,不要拖班级后腿。”说话的不是老师,是班级家委会主任。女儿考卷上那个血红的89分突然浮现在空气里,数字边缘长出锯齿,切割着林夏的大脑。她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屏幕上显示出来的零钱余额,12580.36元,刚好够张潮老师的工作室里数学老师二十节的课时费——如果砍掉保姆钟阿姨的工资的话。但也只能上小班课,不能1对1。
电梯门开了,挤进来十二张相似的脸,都映在电梯光亮的钢面上。粉底掩盖不住眼睑下的青黑,某位女士的古驰外套袖口磨出了毛边。二十二层按钮亮起时,所有人都低头查看手机。林夏的屏幕又跳出房贷提醒,每个月的还款额相当于丈夫大半个月工资。这个数字在她视网膜上不断增殖,化作高级中学教学楼的栏杆。她在「微博家长群」里看到穿校服的少年从那里坠落,书包里的试卷散落一地,像广场上白鸽。
茶水间的咖啡机喷出褐色的黏液。同事的闲聊碎片般扎进耳膜:“王姐把儿子送进深外国际部了……押了房产证做资产证明……”“我家那套老破小学区房挂三个月了……中介说新政出来可能跌穿指导价……”美式的焦苦味混着中央空调的风,在林夏的喉管凝成团块。手机的弹窗又跳出一条社会新闻:“大兴科技公司为社会培养了大量优秀的工程师和创业人才,在他们40岁能力最成熟的时候让他们毕业,同时将这些优秀的人才回馈给社会……”她数了数自己还有两年就要抵达“40”这个恐怖数字,后背沁出的冷汗洇湿了衬衫,衣料紧贴后背,触感像一条吐信的蛇在沿着脊椎往上爬。……】
“手机,手机,手机……全是手机。手机有这么重要吗?”刘鹏涛不由自主地道,“我觉得手机就打打电话,偶尔玩一下贪吃蛇什么的。这么看他写的,以后大家离开手机都活不了了。”
“把员工回馈给社会又是什么意思?40岁怎么还能‘毕业’?”一个编辑一时间没看懂。
另一个编辑笑道:“就是把人给劝退呗,还有什么意思。还‘毕业’‘回馈社会’,这不脱裤子放屁吗?”
其他编辑也纷纷附和:“40岁不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有把经验丰富、技能娴熟的老员工辞退了,然后让新兵蛋子上的道理!”
“对啊,张潮这里虚构得不够合理!他可能想营造未来社会的焦虑感太过头了。你要说50岁这么干我还有点相信,40岁,太早了啊!”
“是啊,40岁的员工家也安了、房也买了,还得还房贷,供孩子上学,就这么让人‘毕业’了,这不要人命吗?”
“资本家也不能这么没人性吧?不怕生孩子没屁眼?”
“呵呵,你怎么知道?人家有钱,生孩子没屁眼也能去医院让医生给掏一个出来。”
“不管怎么说,40岁无缘无故就淘汰人家,这点不合理。”
“这就是嘛,为了解构现代社会的内在肌理,荒诞一点也正常。《变形记》里人还变成一只甲虫了!”
外边编辑室里的讨论热火朝天,主编办公室里,程永新和毕飞宇却已经快看到的结尾了。
「张潮」在随后的情节中不仅成为了能收2000块一节课的“金牌名师”,还开始开办自己的教育培训机构,当起了老板。
为了逃避监管,他在居民住宅楼里租了两套房子,将客厅、卧室都摆设成了小教室,不仅自己上课,还请了不少其他科目的老师上课。
一天傍晚,他在外面吃完晚饭回来,就看到自己租的两套房子楼下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他抬头一看,楼上的其中一层正在往外面冒着浓烟,不时闪动着火光。
一群七八岁到十五六岁不等的孩子拥挤在阳台上,每一道栏杆的缝隙里,都挤着不止一张孩子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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