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当一个文学起家的「政治牛郎」,成为了这个城市的掌控者,他正在用自己的意志把这座世界性的都市,变成野心家的娼馆。
他资助拍摄《吾为君亡》等电影,将神风特攻队赴死场景美化为‘樱花殉道’,一笔抹杀了美国二战牺牲者的价值;他推动东京都教育委员会删改历史教科书,淡化侵略史实,无视了亚洲几千万冤魂的咆哮;
他还用自己的政治力量迫使如吉田修一等关注社会问题的作家转向私人化写作,间接导致21世纪初期日本文学出现‘去政治化’倾向。
这样的东京,至少让我‘望而却步’。我并不反感这里的人民,但是这个城市的已经被打下了深深的‘石原烙印’,我并不喜欢。
——那,你们喜欢吗?”说这句话时,张潮望着台下的其他青年作家,又引起一阵窃窃私语。
张潮道:“村上春树笔下的东京曾是孤独者寻找自我的迷宫;三岛在《金阁寺》中通过纵火犯沟口的独白,将东京视为‘必须焚毁的俗世象征’;吉田修一在《恶人》中解剖了东京的阶层断层,是一份生动的现代都市病理报告。
当然,作为85年出生的中国年轻人,东京还是《东京爱情故事》里浪漫的东京,是《GTO》里鬼冢英吉狂飙摩托拯救学生的东京——哦,还有新海城动画《你的名字》天空蓝得像一个梦的东京。
这些文艺作品中的东京,无论好坏,都具有一种不可阻挡的生命力。即使最厌恶它的三岛,也不得不认为它是一个‘不断生长的脓疮’。
但石原知事时代的东京,逐渐被刻画为‘军国主义幽灵游荡的巨型装置’——这种转变使东京丧失了作为现代性隐喻的普世价值,呆板、无趣、混乱。
今天讨论的主题是「世界文学里的东京」,而我恰恰认为,「世界文学正在失去东京」。”
说到这里,张潮停了下来,他瞥见文化中心侧面的大门打开了,一个眉毛粗浓、头发灰白的老者,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记者们也注意到了,纷纷起身将镜头对准了他。
张潮一眼就认出了来的人是谁,虽然有些诧异,但他丝毫不惧,反而侧过身去,有意面对着那人道:“最后,请允许我篡改石原知事的名言——
不是日本可以说不(石原出过一本书叫《日本可以说不》),而是文学必须说不——对粉饰暴力的美学说不,对寄生在文字里的幽灵说不,对把城市变成巨型牛郎店的权力游戏——”
他把面前的讲稿潇洒地往身前一洒,“——说不。”
纸张像大片的雪花纷纷落下,在地面上铺成了一个满是裂痕的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