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轻的劳工也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中人,机器设备越来越方便,老师傅的地位就显得越来越尴尬,其中很多人不思进取,很快就在工业浪潮下落在人后,渐渐失去了所谓的师道尊严。
李班头的脑袋还算活泛,跟得上潮流,下得了苦功,因此始终都是业内大能,单论制版的活儿,奉天城没人比得了他,但他同时也坚守着过去的老令儿,骨子里认可的,也仍旧是那套师徒传承的关系。
然而,那实在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现在这帮小年轻,平时太矜贵了,打不得、骂不得,整天就知道惦记着那点工钱,愧对了祖师爷,那活儿能干好么,对自己干的这行没有敬意,那就绝不可能成材!”
李班头颇为愤慨,恨恨地说:“江老板,我过去当学徒那阵儿,早晨四点上工,我三点就得出门,绕道去给我师傅买早点去,学艺三年,给师傅捏肩捶腿、点烟倒茶,我是半句怨言都没有啊,谁让我跟人家混饭吃呢,哪像现在这帮年轻人,唉!”
他的意思很明确——师傅打徒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可他就是不理解,那些年轻人为什么不把他当师傅,真正意义上的师傅。
江连横仍然没有表态,转而却问:“那他们的活儿到底干得咋样啊?”
“纯粹就是瞎胡闹!”李班头把嘴一撇,“要是按照我的标准,那帮小兔崽子全都不合格!”
此话一出,就连朱总办也不禁点头附和道:“那确实,要是跟老李比起来,他们还真就差点意思。”
印刷厂里的制版工很重要,版子不好,甭管用多上乘的油墨,印出来也是一团糟。
江连横不太了解这行的情况,便随口多问了几句。
李班头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叨叨了小半天,果真说得头头是道,江连横听罢,也不禁对此人多了几分敬佩。
朱总办和莫老五是行内人,自然懒得细听,只是不明白现在打听这些小事有什么用。
江连横却说:“凡事都得有个标准,有了标准,就能把劳工分成三六九等,大家凭能耐吃饭,公平合理,总不至于有什么怨言吧?”
莫老五思忖片刻,皱眉问道:“江老板的意思是,制定高标准,按照劳工的能耐大小,来给他们涨工钱,花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儿?”
“不,五爷,你把这件事的重点搞错了。”
“什么意思?”
江连横点了支烟,淡淡地说:“重点不是‘劳工凭能耐吃饭’,而是‘把劳工分成三六九等’。”
朱总办不认为这办法管用,喃喃自语道:“可我那印刷厂里的劳工,按照年头、手艺和工种,本来就已经有三六九等了——”
“那就再往下细分,”江连横打断道,“你把劳工分得越细,他们就越容易乱套,不患寡而患不均么!”
这时候,窗外的天色早已昏沉下来。
雅间门外,会芳里的生意也渐渐开始上人,姑娘们拥向门口,搔首弄姿,招蜂引蝶,卖力拉拢着过路的嫖客。
没多暂功夫,大堂里便已热闹非凡。
有人独来独往,搂着姑娘直奔二楼上炕;有人三五成群,只在大堂里喝酒听曲儿。
每张客桌上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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