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叔……”顾渊抬眼看了他一下,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想什么,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那感觉,就好像脖子上套着一根绞索,随着战局一点点收紧。”
他说着,指了指面前正在热烈讨论的参议们,还是笑:“其实你我都知道,所谓的军略、计划,便是做得再怎么详尽也赶不上战局的瞬息万变!战阵之中,谁都想做到万全、谁又能做到万全呢?”
刘锜看着他,思索许久,忽然开口问:“侯爷可是在想呼延通的事?”
“信叔知我……”顾渊点点头,也没有回避,“你说,当时若是我在军令里能稍稍怀柔一下、或者干脆允他撤退……那样一员悍将,是不是便不至在那里死战到底了?
咱们还未与金军主力决战,便失了一员大将。东西两线损失兵马估计也在两万多人,这一战打完还不知要死掉多少人,信叔你是知道的,咱们改造这支宋军,征募了那么多心中有家国天下的年轻人进来,他们才是这个国家未来的根基!”
“侯爷……”刘锜低声打断了顾渊,可这年轻的将门忽然发现自己就算想要相劝些什么,却根本无从劝起。
顾渊与他对视片刻,摇摇头又瑟缩入阴影之中。
“我原本是想带着大家拯救这片天下,不是想用一代年轻人的尸骨铺出条路来……”过了一会儿,他再度开口,那声音是干涩的。“——可我们要做的事业,便是将这些人送上战场……这一战下来,该有多少人为国殉难?赶走金贼的战事会不会需要持续十年、二十年?让我们失去整整一代年轻人?亲手将这些人送上战场,再收到他们的死讯,才发现,原来我到底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心硬如铁啊。”
刘锜微微一怔,叹了一声:“是……侯爷心底其实一直是一个心软的人。”
顾渊没有答话。
刘锜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可是侯爷,你也说过,这是双方几十万兵马的倾国之战!在这样的战争面前,容不得我们这些领军之人半点心软……因为心底某一瞬间的柔软,也许就会让咱们败得万劫不复!”
“是……信叔说的是,是我想得太多。”顾渊在黑暗里缓缓点了下头,手不易察觉地握紧了刀柄,沉默一会儿又喃喃地说了一句,“男儿到死心如铁……心如——铁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