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也会害死令尊,他看到您穿上灰大衣,会一天也活不成的。”
赫尔岑刚想开口,便被小戈利岑抬手打断。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请您耐心一些。您有反对政府的思想,这是显而易见的。为了让皇上的仁慈降临到您的身上,我们需要有您真心悔改的证据。您拒不承认一切,回避答复问题,出于虚伪的正义感保护别人,但是这些人我们知道得比您清楚。他们可不像您那么忠厚,您帮助他们,他们只会拖住您同归于尽。”
他翻动着赫尔岑的审讯记录,突然扯下画着奥加辽夫速写的扉页:“昨夜他招供时可比您识趣,甚至提供了您酒后高唱《马赛曲》的具体日期,好在我把他的供词给压了下来。现在,您向委员会写封信,简简单单,直截了当,说您已经认识到自己有罪,说您是由于年轻无知才受骗的,再把那些骗您上当的、走上邪路的不幸的人交代出来。就能用这轻微的代价换取您的前途,换取令尊的生命。”
赫尔岑的肩膀止不住的抖动,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我是无辜的,而我的手也不应该沾染无辜者的血。亚历山大·费奥多罗维奇,我与您这种人是不一样的!”
“无辜者的血?那群人压根就不无辜,而且即便无辜,那也不是什么无辜者的血……而是圣愚者为真理献祭的圣膏。”刚刚嘴角还挂着笑的小戈利岑脸色陡然转冷,他站了起来,用枯涩的嗓音说道:“我希望您的理解,这是您最后的机会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关于我的供词,我没有一个字需要补充!”
“遗憾……”小戈利岑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嘲弄:“既然您不愿意,那就不能怪我们了。”
砰地一声,牢门再次关闭,囚门外军靴与乌拉尔军刀的铿锵声如潮水般散去。
赫尔岑背靠着生冷的墙壁,身体一点点的滑下,他的额头布满了汗珠,方才和小戈利岑的三两句对话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囚门外的踏步声落在他耳朵里,就像是流放西伯利亚的倒计时。
然而,很快,耳边嘈杂的声音又归于死寂。
赫尔岑的脑袋里一团糟,就好像是浆糊,他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其中既有家中的仆人,严肃古怪又默默爱他的父亲,脆弱敏感背井离乡来到俄国却始终得不到名分的母亲,还有他在莫斯科大学结交的志同道合的伙伴们。
他想起了小时候躲在伯父的听差卡洛居住的小阁楼里听他读图画书的经历,等到长到了八九岁的时候,便开始看法兰西和德意志的。
他还记得自己最喜欢的书是博马舍的《费加罗的婚礼》与歌德的《少年维特的烦恼》……
赫尔岑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之中,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对往事的追忆忽然被生冷的开门声打断。
靛蓝色双排铜扣立领常礼服紧绷在魁梧身板上,金色绲边从领口延伸到袖管,针脚密集如囚室的铁栅,虽然同为宪兵,但舒宾斯基明显比小戈利岑更喜欢穿制服。
这或许是由于他与小戈利岑的家世背景不同,这位亚瑟·黑斯廷斯爵士的俄国朋友总觉得离了这身制服,就连手中的权力和他的社会地位都会下降好几成。
舒宾斯基的模样看起来很轻松,这位在审讯委员会里很少笑的宪兵上校今天不仅抬手与赫尔岑打了个招呼,甚至还给他捎来了一瓶上好的红酒。
他把带来的供词交给赫尔岑,示意他当面重读一遍,如果有什么补充,可以拿笔写上。
赫尔岑虽然心中抗拒,但为了趁早把这位瘟神打发走,他还是照做了。
舒宾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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